名古迹游•寺庙祠院036(山西)
在山西长治市西南的群山中,深藏着一座宋代古寺,寺庙不大,却以数量众多、造型生动的宋代和明代彩塑,堪称一座“宋明雕塑艺术馆”。它,就是崇庆寺。
在宋代,经济文化繁荣,美术快速发展,全社会对于艺术的追求和审美的提高,使得书画和雕塑风格技巧呈现出千姿百态的繁荣景象。崇庆寺三大士殿彩塑,体现了宋代彩塑高超的艺术水准,和生动鲜活风格特征。
三尊菩萨像,衣饰得体柔丽,身段秀美自然,气度娴雅,又有唐代丰满圆润的艺术传统,又有宋代写实的雕塑风格,融人体美和服饰美于一体,三位菩萨和瑞兽坐骑,巧妙结合凶猛与柔美。和佛、菩萨像的端庄不同,十八罗汉像的艺术表现更加自由。分列在三位菩萨两边的十八罗汉彩塑,造型更加生活化,手法趋于写实,人体比例得当,衣着服饰精妙细致,人物性格和表情刻画得生动传神。
宋代也是佛教的进一步中国化时期,佛教也受儒家思想的深刻影响,所以造像风格也开始形成儒僧风范。这十八罗汉像,也透露着这一趋势。
崇庆寺宋代彩塑也体现了佛像造型世俗化的特征,整堂彩塑的主题意境,充满了北宋崇尚理性,追求高雅,关注内心感悟的潮流。所以说,整座殿堂全是宋代彩塑的三大士殿尽管只是这座“宋明雕塑艺术馆”的“第二展厅”,却是所有“展厅”里最精彩的一个,简直就是“艺术馆”展览线上的高潮部分。
崇庆寺地藏菩萨像
接下来,就是这座“宋明雕塑艺术馆”的“第三展厅”十帝殿。屈居寺院西北角的这座单檐悬山顶三间殿堂,特色在于布局谨严繁复的明代彩塑。
跨过殿宇门槛,正中供奉着地藏菩萨彩塑,两边神台绕墙垒砌,上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和六曹判官的泥塑,在它们的背后和头顶,布满了悬塑,内容是阴曹地府的各种景象。
十殿阎王是佛教教义和中国民间信仰结合的产物,它们的名字排序是:一殿秦广王、二殿楚江王、三殿宋帝王、四殿五官王、五殿阎罗王、六殿卞城王、七殿泰山王、八殿都市王、九殿平等王、十殿转轮王。而地藏菩萨有救度地狱众生的功德,所以,让地藏菩萨“领导”阎王和判官,在佛教寺院里是必须的。
同样是世俗化的造像,地藏殿的明代彩塑身上,更多是喧嚣、残酷、冷峻、压抑,弥漫着对短暂、渺小人生的悲哀和畏惧。
整个地藏殿彩塑,运用了圆雕、浮雕、透雕、镂空雕等工艺和捏塑、模塑、悬塑、壁塑、贴塑等塑造手法。十殿阎王像袖口、袍边及冠带上的贴塑浮雕图案,工艺复杂,立体感和装饰性强,国内仅存,弥足珍贵。塑像既具有神的威仪,有宗教感召力;同时又具有人的情性,让世俗百姓认同,有亲切感,可敬可信。这是匠师们把现实中的帝王形象和想象中的神灵凝聚成的艺术结晶。
崇庆寺十殿阎王和判官像
十殿阎王周围的阴曹地府悬塑,从人物到事物,所有细节刻画得精妙细腻,人物形象丰富多样,整组分成16堂,一堂阴司场景,就是一个故事,宛如一卷连环画。而每一堂衙门又像一个小戏台,生旦净末丑,如数登场,是非善恶、矛盾冲突被全部拉开了。
地藏殿里脊板下有一行墨写的题记:“大明嘉靖二十七年(公元1548年)丙辰月癸卯日崇庆寺建立十王殿……”,记录着所有塑像完工的时间,这也是“宋明雕塑艺术馆”的“第三展厅”布展完成的一天。
崇庆寺十殿阎王像局部
如此丰富而精彩的“雕塑艺术馆”,也有过悲惨的经历:
在浩劫之中,地藏殿的阴曹地府群像几乎全成了“无头之鬼”。在20世纪70年代,一位村干部拉到了用作粮仓的天王殿里的两尊天王像,却因为意外只好作罢。20多年前,山西文物盗窃猖獗,这里也难逃一劫。盗贼多次潜入寺内疯狂割取15尊罗汉彩塑的头像,还推倒了三尊菩萨像。好在大部分罗汉头像后来被追回,文物保护人员复位和修复了残损的彩塑。
1996年以后,有关部门对有着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这里加强了管理,更多的艺术家和文物保护人士在这里进行研究、实习和游学考察活动。未来,这座展品丰富而系统的“宋明雕塑艺术馆”,将不再只是大山中默默无闻的一座小寺庙,而是中国古代塑像艺术最珍贵的宝库之一。
(据《长治崇庆寺宋代彩塑》等改写 李时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