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古迹游·塔台楼榭037(北京)
文/张晓锐
在北京西便门附近的天宁寺内,有一座造型优美的古塔,叫天宁寺塔,它是北京城里最古老的建筑。
天宁寺塔是一座密檐实心砖塔,塔平面呈八角形,坐落在一个方形台子上,高为57.8米。它的出檐逐层递收,塔身的造型因此秀丽、端庄,有种律动的美感。塔的须弥座上还有金刚力士像、坐佛像,不仅雕得精美,造型也十分生动。
塔是什么时候建造的?这个疑问自明朝以来就众说纷纭。
天宁寺塔是建在天宁寺里的舍利塔
我国著名建筑历史学家梁思成先生与建筑师林徽因女士在1935年联合发表的《平郊建筑杂录》中,根据现存天宁寺塔的造型、雕塑手法及琉璃构件,断定塔为辽代所建,不是隋代建筑。尽管梁、林二人的论述有理有据,可还是有不少人提出了质疑。
直到1993年,一块汉白玉石碑被无意中发现,才证实了梁、林二人的论断。
原来,1976年,唐山发生大地震。这次地震,波及北京,京城不少建筑尤其是古建筑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坏。比如,天宁寺塔的塔顶已是残缺不平,塔刹也被震落。到了1993年,北京市崇文区古建分公司才开始修复天宁寺塔。
天宁寺塔的塔身装饰有各类浮雕
当时,工人们踩着脚手架,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天宁寺塔的塔顶,着手清理废弃物时,发现了一块盖满了尘土的汉白玉石碑。
这块汉白玉石碑48厘米见方,厚达7厘米,碑上刻有一篇碑文,标题就是"大辽燕京天王寺建舍利塔记"。据此可知:天宁寺在当时叫天王寺,天宁寺塔在当时叫天王寺塔,是一座舍利塔;主持建塔的人是辽恭宗(尊号为天祚皇帝)耶律延禧的叔叔耶律淳;此塔建于辽天庆九年(公元1119年)。
有学者认为,主持建造天宁寺塔的人是天祚皇帝的堂叔耶律淳,仅凭这一点,足以说明塔的地位不一般。
这个推论不是没有道理的。天庆五年(1115年)正月,女真族部落首领完颜阿骨打统一了女真族各个部落后,建立了金国,不再臣服于辽国。同年八月,辽国天祚皇帝率领十万大军,亲征女真军。结果,辽军惨败,尸横遍野;女真军乘胜追杀,一举攻陷辽东五十余州。
天祚皇帝东征失败后,辽国的文武官员对天祚帝失去了信心,认为他没有能力当皇帝,不如皇叔耶律淳贤德。如果废掉天祚帝后拥立耶律淳为皇帝,女真族的叛军就能不战而退。
于是,文武官员们一致发难天祚皇帝,让他让位给耶律淳。与此同时,主谋耶律章奴还派出两千骑兵,迎接耶律淳。
然而,耶律淳却秘密派人将参与"废帝谋立"事件的妃子萧氏的弟弟萧敌里、外甥萧延留拘禁,然后向天祚皇帝告密,并将萧敌里、萧延留的首级献给天祚皇帝。见事情败露,主谋耶律章奴连夜逃窜。
塔身造型优美,出檐逐层内收
"废帝谋立"事件失败后,耶律延禧认为耶律淳忠贞不二,于是加封耶律淳为秦晋国王。
在我国古代,王爵封号大致分为两类,一类是以国名为号,另一类是以郡县为号。以国名为号的,还分成了两个档,以"秦、晋、齐、楚"四个封号最为尊贵,"周、鲁、赵、魏、梁、燕、代、韩、宋、吴、越"其次,一般只有亲王配以国名作为封号。
由此可见,被封为"秦晋国王"的耶律淳恐怕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了。
公元1110年,耶律淳的父亲去世后,天祚皇帝当即让耶律淳承袭其父的职务,担任南京(今北京)留守。每年冬夏两季,耶律淳进京朝见天祚皇帝,都非常受宠,位列诸王之上。
那么,身为南京留守的秦晋国王奉命建造佛塔,自然是大手笔,无论选址还是形制,一定都达到了当时的最高规格。
然而,令天祚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塔建起来的那一年,公元1119年,金军大举进攻辽国,辽国三分之二的疆土沦陷了,而他自己在金军穷追猛打下,一逃再逃,躲到了夹山(今内蒙古萨拉齐西北大青山),一躲就是好几年。
群龙无首之时,辽国群臣再一次谋立耶律淳为皇帝。
这一次,耶律淳没有推辞,堂而皇之地即位,尊号"天赐皇帝",改年号为建福元年(公元1122年),史称"北辽"。耶律淳即位后,降封天祚皇帝为湘阴王。不知躲在夹山的天祚帝得知这个消息后,作何感想?
后来,耶律延禧带兵杀回南京,夺回了王位,但大势已去,最终没能逃脱国将灭亡的厄运。
公元1125年,耶律延禧被金人俘获,死因不明。辽国宣告灭亡。
而坐落于辽南京城(今北京)中心位置的天宁寺塔见证了这一短命王朝最为风云变幻的几年。
(编辑 李平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