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古迹游•遗址陵园012(四川)
五代十国时期,前蜀开国皇帝王建,生前爱好音乐歌舞。去世后,人们在他的棺床上,雕刻了“二十四伎乐”图。其中凝固的唐朝音乐,能否再现人间?
1940年秋天,侵华日军的飞机频繁轰炸成都。
位于成都的天成铁路局为躲避日军空袭,准备挖防空洞,选址就在成都西郊五里铺。
五里铺,传说中为西汉辞赋家司马相如的“抚琴台”遗址。
当天成铁路局雇佣的民工在此把挖防空洞挖到4米深时,一面砖墙露了出来。四川博物馆馆长、考古学家冯汉骥得知这一消息后前来查看后,用他专业的眼光判断到:此处不是司马相如的“抚琴台”遗址,而是一座古墓,建造时间比西汉晚得多。
王建墓第一代墓门
1942年9月,以冯汉骥为领队的考古队正式进驻防空洞工地,冒着土方坍塌和砖石脱落的危险,在被盗墓贼洗劫过的古墓里进行发掘清理工作。经过艰难而又小心翼翼地文物清理和拍摄测绘,在两个月内共出土了111件文物,包括石像1座、玉册106片、谥宝和玉璧各1件、破损铜器2件。
考古学家们根据出土的玉册(相当于墓志)和谥宝(刻着帝王谥号的印玺),判断出这座大墓的主人是五代十国时期前蜀开国皇帝王建,而这座陵墓的名字,叫做“永陵”。
更重要的是,永陵除了其墓葬特殊的时代背景、墓主人的显赫身份外,最大的亮点是有一座被“二十四乐伎图”浮雕围绕的棺床。
王建(847年-918年),陈州项城(今河南沈丘)人,一作许州舞阳(今河南舞阳西)人。他在成都当了前蜀皇帝后,虽胸无点墨,但他尊重文人名士,爱好音乐歌舞。
俗话说“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”,一时间,成都城里真可谓是丝管纷纷,入江入云,乐舞风气比杜甫诗句中的气象更盛。
王建石雕坐像
王建去世后,他的棺床外面,有一组石刻浮雕“二十四伎乐”,在另一个世界为这位割据皇帝娱乐助兴。
随后,四川博物馆公开了考古照片,对外展出了出土文物,在中国考古学界、文物界、艺术界引起巨大轰动,获得了马衡、郭沫若等一众文物考古大家的赞誉。
王建棺床一角
新中国成立后,前蜀皇帝王建的墓——永陵,得到了妥善保护,建成了永陵博物馆,1961年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永陵博物馆位于成都天府广场的西北方,具体地点在永陵路和三洞桥路的交叉口。它的大门,是一座体量虽小,但恢宏不减的三孔券洞大门,从大门进入,是神道,两边有成对的文臣武将、石狮石马面对神道,守护着长眠泉下的前蜀皇帝王建。
永陵墓门
神道尽头是周长225 米的永陵墓冢,这座曾经规模宏大的帝王陵墓,如今从高楼俯视,好似水泥森林里的一只巨大的“土馒头”。
这个直径约80米,高约15米的“土馒头”下面,就是永陵地宫,分为前、中、后三室,它选材考究,使用到了巴蜀出产的高质量砖石,墓室的拱券结构精巧奇特,在建筑学上,不愧是一个经典案例。
地宫的中心是安放王建棺椁的棺床,棺床四周有大量精美石雕,除了棺床东、西两侧剽悍勇武、齐心协力的石雕十二武士,最精华的莫过于棺床东、南、西三面所刻的24乐伎的高浮雕像,即著名的永陵二十四乐伎图。
“锦城丝管日纷纷,半入江风半入云。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能得几回闻。”唐代诗圣杜甫如此赞美当时成都的繁弦急管,音乐都会成都的黄金时代从唐代延续到五代十国。永陵棺床侧面的石刻“二十四乐伎图”,定格了那段黄金时代。
二十四乐伎图石刻之一
二十四乐伎图中,有舞伎2人,乐伎22人。乐伎演奏的乐器有中国传统的古筝、箜篌、笛、笙等;还有来自西域的琵琶、羯鼓、鞉牢鼓、答腊鼓等20种,共有23件。值得注意的是,鞉牢鼓、答腊鼓等乐器来自于古龟兹国。音乐史学家这样分析,乐伎们当时演奏的,是以龟兹乐为主的唐代宫廷燕乐,堪称唐五代音乐文化的“活化石”。
隔过一道石门,后室中王建石雕像正襟危坐在石雕的“御床”上,惬意欣赏着乐伎奏乐起舞。中室和后室中间的那道石门,宛如为这位割据皇帝特制的幕布。
从永陵重见天日之后,许多的音乐工作者和历史学家、考古学家都在努力复活凝固在永陵石棺床上的千古绝响。
二十四乐伎图石刻之二
1981年10月,在四川省文化厅、四川省音乐家协会主办的首届“蓉城之秋”音乐会上,四川音乐学院朱舟、俞抒、高为杰三位音乐家创作的大型民族管弦乐《蜀宫夜宴》首次公演。古朴雅致的音调,气势恢宏的乐曲场面获得了听众的好评。同年,《蜀宫夜宴》在北京演出六场,得到首都各界人士的赞誉。1984年,《蜀宫夜宴》获“全国第三届音乐创作(民族器乐)一等奖”。《蜀宫夜宴》的题材,就来源于永陵二十四乐伎图石雕。
2018年,成都永陵博物馆出品,“天姿国乐”携手四川现代舞蹈团和天籁筝乐团全新演绎国乐观念剧《伎乐•24》上演,它以成都永陵音乐舞蹈石刻 “二十四伎乐”为蓝本,将高度还原的唐代宫廷乐器与现代民族乐器同台演奏,交响共鸣,独奏、重奏、合奏、舞蹈、演唱等艺术形式错落交织,封存在石头上的唐音雅乐,又一次复活在现代人的耳畔。
这一年11月,在文化旅游部主办的第二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,《伎乐•24》从四十多台优秀剧目中脱颖而出,荣获国内“走出去”项目选拔推介会前十及优秀剧目奖。
铿锵的唐音,终于不再是凝固在石头上的千古绝响!
(据《唐音铿锵,永陵博物馆首度呈现:多少绝响,重温古乐之美》改写 李时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