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代肝病专家072(陶其敏)
作者 王斌
古有神农尝百草,今有陶其敏以身试疫苗。1975年7月1日,陶其敏成功研制了我国第一代血源性“乙型肝炎疫苗”。根据国际惯例,新研制出的乙肝疫苗首先要在大猩猩身上进行试验。但是,当时找不到试验用的大猩猩。于是,陶其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:在自己身上试!
陶其敏(1931年—2017年),女,江苏苏州人。她是我国著名的实验诊断学专家、免疫学家、肝病专家。
1951年,陶其敏考取了山东医科大学。毕业后,25岁的陶其敏被分配到北京人民医院工作,一干就是54年。
刚开始,陶其敏当了两年内科医生,后来由于组建生化实验室需要人手,她被借调到检验科。从此,陶其敏认真学习分析化学、实验方法等全新知识,很快熟悉并掌握了检测技术。原来只是借调3个月时间,最后,她不仅被留了下来,还在7年后成为了检验科主任及生化研究室主任。
陶其敏
说起与乙肝疫苗的结缘,不得不提陶其敏人生中的两位“伯乐”——米勒教授和西冈教授。
米勒,原籍德国,是内科专家。1939年7月来中国。曾任延安和平医院门诊部主任、晋东南国际和平医院医生、第十八集团军卫生部流动手术队队长兼129师医务顾问。1950年加入中国国籍。1971年,他担任了北京医学院副院长。1972年,米勒随日籍夫人到日本探亲时,考察了日本的乙肝病毒检测和诊断技术。回国后,米勒召集北京医学院三个附属医院(北医三院、北大医院和人民医院)的人员开会,分配乙肝病毒的检测任务。陶其敏代表北京人民医院参加了此次会议。
会上,米勒首先介绍了国际上乙肝病毒的研究现状,然后问:“谁愿意研究乙肝?”年轻的陶其敏毫不犹豫地说:“我来吧!”研究乙肝很容易被病毒感染,风险极高。米勒被陶其敏的勇气深深地感动了,决心尽可能地为她提供支持和帮助。不久,北京人民医院成为中国最早从事乙型肝炎研究和防治的基地。
1973年5月,在米勒教授的邀请下,日本肝病专家西冈教授来到了中国。在北京人民医院,西冈教授介绍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——对乙型肝炎敏感的测定方法。同时,他希望中国派代表参加当年10月在日本东京召开的西太平洋地区肝炎实验室工作会议。
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学习交流机会。然而,我国当时还没有整套的乙型肝炎检测试剂和诊断器材。陶其敏认为,要参加会议,首先需要研制出中国的乙型肝炎诊断试剂盒。这时,距离会议召开仅剩5个月的时间,陶其敏立即组织专家成立科研组,开始争分夺秒地进行科研攻关。
可是,研制工作一开始就遇到了障碍。要研制试剂,首先要纯化表面抗原,这需要无菌条件和先进仪器,当时中国的医疗水平无法提供这些条件。由于研制工作停滞不前,专家们陆续离开了科研组。但是,陶其敏还在坚持,因为在她的字典里,没有“放弃”二字。
为了克服困难,陶其敏采用葡聚糖凝胶(一种分子筛)进行层析分离,没有进口的葡聚糖,就用国产的同类产品代替,按常规层析出的产品达不到要求的标准,她就选择多种标号的分子筛,用不同速度层析。经过4个月的苦战,陶其敏终于摸索出了一套用国产分子筛层析表面抗原的规程,提纯出了合格的表面抗原。用这种抗原对动物进行免疫试验后,得到了相应的特异性抗体。陶其敏终于赶在会议召开前研制出了“中国造”乙型肝炎诊断试剂盒。
陶其敏正在进行抽血实验
1973年10月,陶其敏带着试剂盒赴日出席了大会,在参加会议的8个国家中,只有中国拿出了自己的诊断试剂盒。西冈教授对这种试剂盒进行了鉴定,结果显示,试剂性能稳定,检测结果非常好。他激动地说:“我们用3年搞出来的东西,而你们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,几个月就搞出来了,真了不起!”
回国后,陶其敏和同事在全国各省、市举办了乙肝病毒血清学检测培训班,无私地将这项测定方法进行了推广。紧接着,利用乙肝病毒检测技术,陶其敏对我国的乙肝病毒感染情况进行了抽样调查,结果发现中国澳抗阳性的人数竟然有1.2亿,占了全世界患者1/3。陶其敏深感责任重大,当即立下誓言:有生之年一定要让中国摘掉“肝炎大国”这顶帽子。
一开始研制乙肝疫苗,陶其敏做了无数试验结果都失败了。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,米勒教授告诉她,美国科学家利用乙肝病毒感染者的血液成功研制出了血源乙肝疫苗。陶其敏立即查阅外文期刊,终于找到了相关研究论文。后来她回忆说:“当时我看到这篇论文立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,不就是离心吗?好像是3000转,我用试管最底下的那一层,在电子显微镜下看,全是表面抗原,没有病毒的大颗粒。这个纯的表面抗原就可用来制作疫苗了!当时所有人都高兴坏了。”
1975年7月1日,陶其敏成功研制了我国第一代血源性“乙型肝炎疫苗”。根据国际惯例,研制出的乙肝疫苗首先要在大猩猩身上进行试验。如果大猩猩无效,就不能给人注射。于是,首支乙肝疫苗被冷藏起来。
但是,当时找不到试验用的大猩猩,眼看乙肝患者日益增多,陶其敏心急如焚。最终,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:在自己身上试!于是,中国的第一支乙肝疫苗在第一个研制它的人身上进行了试验。
陶其敏(左一)以身试验自己研制的乙型肝炎疫苗
在三个月观察期里,陶其敏拒绝住院,坚持工作。最后,在她的体内检查到了抗体,充分证明乙型肝炎疫苗安全可靠。
时至今日,对陶其敏的这一举动仍有人持不同看法,很多人认为这是为科学献身的精神,也有人认为这样做是不科学的,不应拿人体直接做试验。对此,陶其敏只是淡然一笑:“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很伟大的想法,只是想尽快得到结果,以尽快推动疫苗应用。毕竟,迟一日研发成功,就多一些病人。当然最坏的结果是自己会感染乙肝病毒,但不打这一针也可能会感染呀!”
(编辑 赵晋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