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奇故事·经典篇208
文/刺猬
这桩怪事,大约发生在明嘉靖三十九年。
盛夏的一天,一辆马车顶着炎炎烈日驶进万全右卫膳房堡,停在了一座柴门虚掩的茅屋前。
单看马车的装饰,华盖锦帘,光彩耀目,便知来者非富即贵;再看车前的房舍,低矮残破,简陋不堪,两者相较,格格不入。但随着"吱呀"声起,柴门打开,头束逍遥巾、足踏云头双脸鞋的茅屋主人刚刚迎出,衣冠华贵的马车主人便长施一礼,神情分外恭谨:"在下嵇世昌,给道长问安了。"
这位道长,即是创建黄天道、人称"活神仙"的得道真人普明虎眼禅师李宾。据传,李道长不只通晓天文地理,阴阳八卦,还擅长诊治各种疑难杂症,救人无数。因而深受四方百姓称道。
"嵇施主来访,当是为了瞧病吧?屋里请。"
道长打坐
只一个照面,李道长便心头暗喜。至于为何欢喜,暂且不表。嵇世昌听罢,忙不迭点头道:"道长真不愧是活神仙。我这病,唉,难以启齿啊。"
进屋落座,嵇世昌又发一声叹,托出了难言之隐。他是个皮货商,16岁便走马贩货,往来于山海关内外。转眼20年过去,倒也赚下一份不小家业。可是,成婚已有十六七年载,娶了妻也纳了妾,却依旧身后无嗣。古语云: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这事儿要不解决,百年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?
交谈之际,李道长已为嵇世昌把了脉,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:"病因在施主身上。"
"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请问道长该如何医治?"嵇世昌急切询问道。
"施主五行缺水,精源枯竭,自难孕育。"李道长捻须沉吟道,"贫道的法子是,请嵇先生拜河做父。"
"什么?让我认河当干爹?这也太荒唐了!"嵇世昌当场惊得跳起来。
一点都不荒唐,想想看,河里有什么?水啊。有这样一个干爹护佑,保你命里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全是水!
山洪
万全右卫境内,有洗马林河、掉沙河、城东河等多条河流,条条蜿蜒流淌,最终汇成大洋河。就在嵇世昌拜访李道长的当日,大洋河畔隆重上演了一出堪称惊世骇俗的认亲大戏。
长话短说。认下大洋河做干爹后,李道长又给嵇世昌开了药方,早晚服用,还嘱咐他要孝敬长辈,出资雇工给干爹"净面理发",疏淤通堵。也便是在这年秋天,从春到夏几乎没落几颗雨点的老天突然变脸,暴雨倾盆,狂泻不停,恨不得吞没整座万全城。万幸原本淤塞不堪的大洋河被嵇世昌"伺候"得畅通无阻,最终有惊无险地接纳、化解了来自各条支流的浩大水患。
这份功劳,当归于富商嵇世昌和他干爹。一时间,嵇世昌成了百姓感恩戴德的楷模。更让他喜不自禁地是,没多久,妻妾全有了身孕!
"道长,我有子嗣了。我要给你建庙塑金身!"嵇世昌兴冲冲赶去李道长的茅舍报喜。李道长却摇头笑道:"人助不如天助,天助不如自助。真正帮到你的,其实是你自己。而且,贫道也得好好谢谢你。"
"谢我?为什么?"嵇世昌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原来,在两人相见前,洞晓天文、阴阳的李道长便推演出仲秋时节,万全右卫城将暴雨成灾。为此,他数次去找官府,可由于时局混乱,天子不上朝,内阁首辅严嵩和儿子贪腐弄权,朝野内外人心惶惶,谁还愿管正经事儿?
幸在忧心忡忡之时,嵇世昌登门问诊。望闻问切细细摸查,李道长轻松找到了病根。嵇世昌不能生育,乃忧惊所致。
在外跑货,不时遭遇官兵盘剥,山匪打劫,日日提心吊胆;在家又忧心官府摊派,盗贼偷抢,流民仇富,夜夜担惊受怕;再加上出门常风餐露宿,忍饥挨饿;回家暴食暴饮,酗酒无度……久而久之,难免会落下精血匮竭、精管堵塞的隐疾。
这病,对别人来说是顽症痼疾,但对普明虎眼禅师而言,小菜一碟。身体如河道,河道似人心,须得像对父母般敬他,善待他。只要涤尽淤塞,定会开阔澄明。
事实也是,几服药下去,又由仇富对象变身救命恩人,听着颂扬绕耳,嵇世昌自然忧惊全无,心情大好。这心情一好,经络全通,子嗣也就跟着来了!
作者简介:
刺猬,亦用笔名菊韵香,原名张长菊,故事作家,当过教师,做过编辑。从事故事创作10余年来,在《故事会》《上海故事》《民间文学》《百花悬念故事》《今古传奇》《野马渡》等各类期刊发表中短篇故事作品500余篇。多次入选故事类年选,并在故事征文赛事中获奖。
(编辑 杜婧婧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