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识点教269
文 杨玖
上期讲到,山西商人依靠洪武皇帝发布的"开中制",成功地将生意做到了全国范围。但是很少有人知道,晋商的崛起除了赶上时局变化之外,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因素。
《走西口》电视剧相信大家都有印象,里面的"西口"指的就是今天的山西右玉杀虎口。也许大家并不知道,早在明朝时期,山西商人就开始了"出口外"的辉煌历程。
山西地形狭长,大部分地方都是山脉丘陵,可耕种土地十分有限,人口又多,总结起来就是"地狭人稠"。迫使很多山西人外出经商谋生。而山西又位于中原地区和北方游牧民族地区物资交流的要冲,外出经商占据地利之便,于是就出现了"走西口"的历史大迁移。
当时晋商北上主要有两条路线,一条是经大同天镇,到达张家口。这里是蒙、满、汉三族贸易的大集市,基本上可以买到三族各自所需的所有货物。通过张家口还可到达归化城、四子部落、恰克图等地。另一条就是经右玉出口,到达鄂尔多斯、包头等地。
现今右玉县杀虎口,是走西口必经之地
《山西通志》的《孝友》篇有这样一个故事:阳曲县张瑛到塞外经商,二十年杳无音信。其长子张延材闻听有人在宣化府见过父亲,就立即动身踏上漫漫寻父之路,但一走数年也与家人失去联系。次子张延檐长大后,依然执意去寻父兄。张延檐苦寻一年,毫无踪迹。而所带盘缠早已用尽,不得已只好流落街头,以乞讨为生。一日,他在乞讨时遇见一人,面目很熟,详细打听才知是哥哥张延材。兄弟二人抱头痛哭,继续踏上寻父之路。
古代行商不同于现代,首先是交通不便,动辄两三年的行商路程,使商人遍尝思乡念家之苦。同时还要面对道路上的风吹日晒,劫匪流寇。所以商人沿途都警惕行路,多方打听,确保安全了才敢动身。否则稍有松懈,身家性命便有不保。
但即便是这样的艰难、辛苦,也未能阻挡晋商的步伐,他们筚路蓝缕,沿着前辈留下的足迹一步步向外面的世界探索,拉着驼队,冒着严寒和风沙,终年往返于大漠和边塞之间,为两边的贸易作着最壮丽的注解。
旅蒙商队停歇景象
明朝末年,农民纷纷揭竿而起,中原战乱频发。与此相对的,是塞外边关反而平静一些。晋商正是于此时将生意做到了张家口,因为地利之便,就落定下来,安心经营。并且逐渐形成了八大商人垄断的局面。有官员奏疏说:张家口有西帮茶商百余家。
当时,来张家口进行贸易的民族,除了蒙古族还有满族,晋商没有因为对方是少数民族而歧视,做生意都是一视同仁,童叟无欺,因此给满族人留下很好的印象。
清王朝建立之后,顺治帝册封八家商人王登库、靳良玉、范永斗、王大宇、梁嘉宾、田生兰、翟堂、黄云龙为官商,并以张家口为封地。八家皇商为代表的晋商得到了中国封建历史上最高的商人地位。
八家商人中以范永斗为首,其孙范毓于雍正七年(1729年)被清廷赐太仆寺卿,用二品服,范氏成为皇商兼获高官,名噪一时,这在清朝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中是非常罕见的,也是唯一进入《清史稿》的商人。
政治地位的获得,为晋商在之后的商业发展中扫除了最大的障碍,是晋商兴起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影响因素。在此后清政府执政的二百多年时间里,晋商都再无政治压迫,更是依靠着与清政府逐渐建立的官民合作关系,无形中推动了中国封建资本经济的发展。据《山西票号研究》描述,到了清朝中后期,湖北等地出现了半工半耕的茶叶作坊,当地农民兼种茶与制茶的工作,已经是资本主义的初始形态了。
除了地理之便,促使晋商兴起的,还有宝贵的为人品性和独特的经商理念。
山西人勤俭、礼让、诚信。这不是某一人的自我标榜,而是当时蒙古族对晋商的整体印象。
这里举两个例子简单说明一下。旅蒙商号都有自己的金字招牌,尤其是茶庄。各商号在其生产的每一块茶砖上都贴有"生产合格证明",以至于俄国人、蒙古人以及西北别的少数民族一旦认准晋商的一个品牌之后,就一直购买,终身不换。甚至,他们还约定俗成,用砖茶代替银两流通,成为了他们的一种"货币"。这体现了晋商以诚为本,诚信经营的理念。
人性化服务是晋商优良品质的又一表现。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旅蒙商人或者店员,须先在"总号"实习三年,学会蒙语,才能派出。除此之外,为亲近蒙古人,店员还需掌握基本医疗知识,如针灸、按摩等。并带一些常备药,以便随时能为蒙古人服务。对于蒙古人生活中的不便,他们也能及时制定出应对措施。比如开发木碗、斜纹布等新货源,根据各地不同习惯专项加工茶叶,把茶叶一箱分36块、24块、39块等不同数量装。做这些并没有多大利润,但出于联络感情的需要,他们往往不惮麻烦。
晋商"货通天下"路线图,最远到达莫斯科
这样体贴入微的关怀下,晋商自然引得了顾客的一致好感,使得晋商之后能够得以垄断旅蒙贸易。
垄断旅蒙贸易给晋商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。尤其是1727年中俄《恰克图条约》的签订,给中俄关系正常化,边境稳定,两边贸易带来巨大利好,晋商的旅蒙生意得以急速扩张,行踪遍布了中亚、东欧,最远至莫斯科,至此,晋商真正做到了"货通天下"。
"货通天下"的局面,是后来山西票号业"汇通天下"的经济基础。
(未完待续)
(编辑 刘改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