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华风情818
年节已过,春分又去,谁想到还会下雪?"故穿庭树作飞花",纷纷扬扬的好看。到底是春雪,存不住的,翌日便化。抬头,蓦然发现,天色已不似冬日里那般灰暗,晴明,高远了不少。东篱带您走近——
元宵节那日,天空一片湛蓝。不经意间看到一只喜鹊,衔了树枝,从头顶匆匆而过,歇在城墙边的一株老槐树上——枝杈间有它的巢。透过巢下的缝隙,我能看到一线蓝天,喜鹊立于巢边,站立,跳跃,整理它的旧居,不住地喳喳,心情大好。我明白,春天了,它正在修房,接下来,怕是要装潢,置办些家具,再觅一根红线拴来心上人,然后生子,育雏,轰轰烈烈爱一场。
喜鹊筑巢
地气日日上升,春波汩汩澄碧,在每日经过的大桥下,又看到了久违的小鸊鷉(音"辟梯"),快乐地在柔河清波里潜水,小脑袋一点一点的,屁股一撅,扎进水里就没了踪影,待你茫然四顾,它很突兀地从不远处就冒了出来,若无其事地抖抖羽毛,翅膀一扇,蓦然又一个猛子扎下去,徒留圈圈涟漪在河面漾开。谁说春江水暖鸭先知?小鸊鷉才是最早感知春天的鸟,过不了多久,它们就要脱下灰黑白的冬装,换上一身黑金红的婚羽。最有意思的是凤头小鸊鷉,头上会长出一簇扇形散开的金色丝状饰羽,高贵而惊艳,春天是它的恋爱季节,该为悦己者认真装扮一番,来一个华丽大转身的。
也是因了天气的变暖,这几日,午后,我在书房写字,已能听到一声声叽喳鸟啼,时而在东,时而在西,更多地从对面竹园里传来,清明而脆亮,如林中倏然洒下一阵细雨,滴滴闪耀出虹霓的瑰丽,似乎还听到两声鹁鸪的叫声,"鹁咕咕——咕",一扇羽翼又飞了。便是麻雀也因了早春的来临,越发调皮欢愉起来了,一只、一只,若干只歇在黄昏的一排水杉树上,集会,赛歌,你一言,我一语,齐唱,对唱,帮腔,轮唱,热闹极了。站在百米开外,远远一瞧,那一排水杉笔直,英挺,像一队朝气蓬勃的士兵,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,铁锈色的一株株就像镂空的座座金字塔,树上的麻雀好似开满了花朵,会唱歌的花朵,长翅膀的花朵,会起舞翩跹的花朵,有着世俗的欢喜,看得人心里亦暖。
水杉
相较于水杉,落尽了叶子的早春之树,我也喜欢榆和柳,馒头柳更好,哪怕旷野上的一棵,树宜大,要老,树上飞两只昏鸦,树下有一间茅屋,有没有炊烟无所谓。我若会画,必定学了东山魁夷,画出它的安谧与诗意,还有早春的淡淡忧郁。
那天在乡间,阳光如新春的爆竹噼啪炸开,不时听到有人赞叹,真暖和,要换春衫了!我们几个正闲聊,一边等人。突然就嗅到了一抹清芬,静下来,感觉那香越发文气,目光一瞄才发现是梅花,银红,绵密鹅黄花蕊似小兽修长的睫毛,应是宫粉了。不太惹人注意,又让几枝杂树挡了部分,但颀长的花枝投影在粉墙上,如水墨画上去的,剪两枝可以插瓶了。那是真正的墙角数枝梅,为有暗香来。
这个时节,露天的花朵除了迎春、山茶,也就是春梅养眼了。不过你若低头,会惊喜地发现,墙根处已经有了嫩绿草芽了,要不家乡有"爆青"这个动感十足的方言呢,春天真的是从枝头、从芽尖上"啪""啪""啪"炸裂开来的。辛夷高高的枝上已经缀满了一朵朵毛茸茸的骨朵儿,也许再刮上两阵风,下上一阵雨,"砰"一声,辛夷便睁开酣眠一冬的睡眼,揉一揉晶亮的眸子,望一望春天,笑了。要不又叫望春花呢,也即木兰、紫玉兰,还有个古雅的名字叫木笔,真像,像极了诗人们手中的狼毫,悬腕,蘸墨,稍一思索,以蓝天为笺,写下早春的诗行。然后,木笔生花,绽开七分,又引得诗人点赞:紫粉笔含尖火焰,红胭脂染小莲花。芳情香思知多少?恼得山僧悔出家。面对如此美艳的花朵,谁能不动心,别拿人家槛外人取笑了。
辛夷树
其实我还是向往山中早春,清溪尽是辛夷树,树古,树高,老树新葩,红紫芳菲,堪比霞绮,在晴岚白石间,醉汉似的肆意而开,揣大把木笔或喜或悲,边书边丢,歌舞吟哦,笑傲林泉,为时序,为自然,为精魂,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
对了,辛夷还是疗治缓解鼻炎的一味药,偏方多着呢。摘几朵,治好了,所有感官快意打开,正好欣赏接踵而至的万紫千红、鸟语花香。
(编辑 武慧生)